最近，抖音上有短视频博主拍摄了阎良市场上的一车车阎良甜瓜，发出了为什么没人来买的疑问，然而在评论中，很多人指出他们最近买到的阎良甜瓜是生瓜，还没有黄瓜好吃，还有一部分说吃了甜瓜后辣嗓子，甚至有好事者给阎良甜瓜赐名叫“锁喉小甜瓜”。

消费者都是用脚投票的，网上评论一边倒，这给阎良甜瓜的市场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客商采购的瓜卖不出去，收购的客商减少，瓜价下降，一环扣一环，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资料图)

为什么辣嗓子

先说为什么辣嗓子，目前主流的说法有太甜说和生瓜说两种。

一种说法是以阎良当地人为主的太甜说。

在阎良做甜瓜代办（帮客商从瓜农那里收瓜，职业经纪人）20多年的马大姐说，抖音上都是胡说带节奏，实际上是甜瓜糖度高，齁甜，齁嗓子。

她说，现在一般采摘的甜瓜糖度在15左右，然后交到电商发货3天周期，消费者收到后，甜瓜的糖度一般会提高一度，所以会造成吃太甜，齁嗓子的感觉。

按照三甲级医院医生的专业解释：吃甜瓜会辣嗓子，是因为甜瓜中含糖量太高，所以会造成咽喉黏膜表皮细胞脱水，从而导致嗓子有不舒服的感觉。

一种是以科普博主为主的生瓜说。

很多科普博主的说法，现在种的甜瓜，很多都是嫁接的，又属于葫芦科。葫芦科有个特点，在它还未成熟时，会有大量的葫芦素，尤其是嫁接品种。

所以，如果买到的是生瓜，会含有葫芦素，还有植物碱，会让人有过敏反应，因此喉咙会有刺痛的感觉。

■ 图源：阎良区人民政府

马大姐说，阎良甜瓜一般4月20日左右才大量上市，但是今年从3月底到4月初就有人在电商上大量销售，对市场产生了一些影响。

“你像拼多多上九块九的，都是收的下捡瓜，但是出货量大啊，消费者买了后吃着不行，最后影响的是整个阎良甜瓜的品牌形象。”马大姐对这种低价营销的也是很是无奈。

还有些人，为了赶市场行情，把生瓜摘了，把牌子砸咧。

这个说法得到了一些行内人的认可。

为了赚钱，生瓜大量上市?

据一位专业从事电商助农的业内人士说，去年各大网红去助农，出货量巨大，各方面都挣到了钱，这本来是好事。

结果，财帛动人心，今年有“游资”提前上市，搞了很多生瓜，又打着助农的旗号来卖。

带货的网红翻车，阎良甜瓜的口碑翻车，瓜农的收入也没多少，三输啊。生瓜收购价三块五，现在熟瓜一块六都难卖。

摘生瓜提前10天上市，一斤可以多卖8毛钱，一万斤就是8000块，很多人贪图眼前的小利，就这也把一个好品牌葬送了。

“往年五一都是一直涨价呢，今年五一掉价掉的特别厉害，三天就掉了快一块钱，一块五都卖不出去，收瓜的客商也不多，农民都没有挣下钱。”马大姐说。

最近收购价格逐步回暖，现在阎良甜瓜一斤的收购价是2块到2块8，根据品质定价。

有一个数据侧面反映了生瓜事件的真实性。

据阎良区农业农村局官网的消息，4月24日上午，关山街道邀请区农业农村局联合关山安监站、城管执法中队、市场监督管理所、派出所对辖区甜瓜交易市场进行拉网式检查，并召开工作座谈会。

检查人员着重对商户甜瓜的产品质量进行了抽检，并对甜瓜销售市场存在的生瓜上市、强买强卖、收瓜不报价等严重影响甜瓜产业声誉的不良行为进行了现场调查走访和纠错。

本次行动调查走访电商、中间商、经纪人、农户共30余户，针对生瓜上市现象登记备案7户，口头警告5户。

一共检查了30户，有生瓜上市问题的12户，占比达到40%，可见，这个生瓜上市的现象普遍程度之高。

相信应该有不少人还对此前发生在陕西的黑布林滞销、水蜜桃滞销、猕猴桃滞销等电商助农事件历历在目，跟这次阎良甜瓜存在很多异曲同工的地方。

电商到底是助农还是害农？

对于当地瓜农而言，以前的销售方式很传统，就是清晨把一车甜瓜拉到当地的贸易市场寻找买家。

运气好的话，一车瓜当天就能找到买主，运气不好的时候，只能等机会，即便买家有意向，经过压价、挑选，顺利卖出也并不那么容易。

这些年，受疫情影响，外地客商不多，从而导致销售信息不通畅，这也影响着瓜农的生产采摘安排。

采摘过早甜瓜品质不稳定，采摘过晚则很容易滞销，很可能导致白白辛苦一年。

通过电商带动，确实对市场有一定的缓解。

■ 图源网络

但是，电商最大的问题也暴露出来，同样是阎良甜瓜，在一个平台上，从10块到50块的都有，消费者怎么去选择到性价比最好的产品?低价竞争的问题很严重。

全网最低价往往是直播带货的鲜明标签，让大家既爱又恨，也让农产品大呼伤不起。

电商是靠低价起家的，原因是去掉了中间环节，但对农产品而言，因为快递包装等增加成本较高，甚至出现网上农产品更贵的现状。

特别是农产品的溢价空间比较小，如果参考工业品、化妆品等大幅度打折，会严重扰乱整个农产品正常的价格体系，不仅赔本赚吆喝，而且会导致优质优价难以实现。

最后低价买到了不好的产品，消费者会觉得自己花了冤枉钱，也会觉得是你产品的品质有问题。

同样的问题，陕西的洛川苹果、白水苹果、眉县猕猴桃、周至猕猴桃也曾遇到过。

实际上，政府相关部门也早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阎良甜瓜是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政府相关部门对甜瓜的品牌保护也是不遗余力。

早在4月28日举办的“2023年阎良甜瓜产业文化节”上，阎良区对质量信誉达标的合作社等主体进行了“阎良甜瓜”地理标志使用授权。

■ 图源：三秦网

但是，如何监管？消费者怎么去辨别？特别是对电商销售的果品进行监管，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大家都知道阎良甜瓜好?谁家的阎良甜瓜好？在哪买到符合地标要求的、性价比合适的阎良甜瓜？对于广大消费者来说，依然还是没有解决的问题。

电商成本到底有多少？

马大姐说，现在有的电商把阎良甜瓜价格做的很低，但是成本在那放着，低价只有去收品质不行的下捡瓜。

而且，电商平台上大家用的阎良甜瓜的宣传图片都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甜瓜品种，消费者也不知道哪个好，平台也没有监管，最后收到货，不好吃只能自认倒霉。

这也带来了一系列的差评和口碑的崩盘，从而影响整个甜瓜市场。

稍微搜索一下拼多多、淘宝、抖音等各个电商平台，9.9、14.9、18.9元包邮的阎良甜瓜比比皆是，而且销量排名前几位的都是十万+的销售量。

我曾到产地做过调研，也和一些甜瓜供应链企业聊过，甚至我的一个做甜瓜电商的朋友因为市场太乱，最后无奈退出。

这位朋友给我算了一笔账，甜瓜收购、仓储、分拣、包装、物料一单成本在3元左右，快递费一单3元左右，这两个一加就一斤6元左右的成本，这还没有算5斤甜瓜的价。

实际上我们买的五斤甜瓜一般瓜重4.5斤，半斤是包装，按照现在的收购价一斤2元，4.5斤就是9元。

这些加一起成本是15元左右，而这只是最普通的甜瓜成本。

如果挑挑拣拣，配好的包装，在选择品质好的甜瓜，一斤成本就奔六七块钱去了，一单5斤的售价成本都在30多元。

■ 图源：西部网

但是，这样的产品，在同一平台里，跟9.9，19.9元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竞争。

羊毛出在羊身上，电商又不会白干，肯定要挣钱，所以只能说一方面的压低收购价，收次品，一方面的通过走量降低成本，最后赚个盆满钵溢，消费者只能自认倒霉。

我的朋友说，做农产品电商挣钱，一个是挣复购，一个是挣走量。低价走量时，一次出货几千单肯定赔钱，但是一旦超过10万单，肯定稳赚不赔。

瓜农期盼好瓜卖好价

据官方数据，阎良甜瓜自1998年引进种植，至今已有25年历史，规模在6万亩到7万亩之间，产量在20万吨左右。

马大姐目前一天采购量是3万斤，从甜瓜上市到现在累计收货量超过100万斤。

尽管如此，她依然感叹，今年的行情不行。

今年的情况特殊，一是受天气影响大，温度、气候，忽冷忽热，导致甜瓜减产了，产量没有往年多，个头也比去年大。

去年这个时候二茬瓜都陆续上市了，量很大，今年的蔓都不行，没有二茬瓜上来。

另外就是受生瓜事件影响，消费者购买力下降，客商来得少了，价格也给补上。

去年同期，马大姐最多可以收十几万斤甜瓜，一斤收购价3块多，几个外地客户同时要货，平日一天少的时候也有七八万斤。

而在今年，价格明显没有去年好，量也没有去年多。

瓜农去年一亩地能卖一万多块钱，今年一亩地只能收入五六千，下降了将近一半。

■ 图源网络

从业近30年，她经历了阎良甜瓜的几次行情波动，对于现在的市场，她也看不懂。

按理说，疫情结束，消费复苏，今年的行情应该更好，结果现在这么个情况，对瓜农的打击很大。

现在的瓜农实际上也都跟市场接轨了，一个是很多人会自己通过直播带货，另一个是他们也会整体刷微博、抖音这些新媒体平台。

最近也有很多瓜农自发的在网上发视频，为阎良甜瓜正名，大家也都希望好瓜能卖个好价钱。

马大姐说，五一后到现在，瓜价在逐步回升，而且后期看涨，因为产量有限，优质的瓜有限，好瓜还是有市场的。

一位省内的知名农村电商专家就曾对农产品电商存在的诸多问题进行过总结，他认为，一是标准缺失，缺少标准与有标准难执行的情形同时存在，大小、颜色、品种、成熟度不分的现象不同程度存在，内在品质一致性较差，货不对版成为消费者投诉的热点。

此外，供应链体系特别是配送体系还较为落后，仓储、包装、冷链、物流等跟不上，影响保鲜和配送时效，有的在消费者收到时已经包装破损，产品变质。

而且还存在夸大宣传、以次充好甚至挂羊头卖狗肉等现象，影响消费者信心和区域公共品牌形象。

农产品还需要走很长的道路，才能从农产品变为合格的商品，再从合格的商品变为合格的网货。首先要实现外观标准化，品种分开，颜色分开，大小分开；其次是品质标准化，把不同的酸甜度分开，挑出霉心果等残次品，加速向进口水果品质看齐；第三是生产标准化，以产品标准化倒推生产标准化，为外观标准化、品质标准化奠定基础。

另外，大部分电商，带货主体都不是农民，其角色相当于网络推销者，生产和供应任务，还得交给农民或者合作社、企业，或者是专业的电商供应链公司，涉及多个环节、多方利益，必须建立良好的利益联结机制。

如果给源头的农民压价太低，那么一定没有好货；如果没有给够供应链的成本，那么也会出现偷工减料，配送效果可想而知。所以，涉及直播带货的各个方面，要真正做到开诚布公、合理利益分成，才能行得稳走得远。

作者 | 南山小石 | 陕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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